文丨倪文华

今年的年假推迟到9月休，刚好避开了旅游旺季，没有人多为患之苦。决定自驾游庐山。

“纵览云飞”题刻

9月2日，与夫人从长沙出发，经长沙绕城高速、杭长高速、大广高速、永武高速、福银高速，费了5个多小时，细雨中经浏阳、铜鼓、修水，行至武宁，于庐山西海“揽海”处观景，过共青城而抵星子县，入住天沐温泉度假村。晚宿于此，因游客少，万籁俱寂，诗意油然而生：

路草逢秋意，雨花撞面开。车蚁穿隧去，路网越川来。碧海远云霭，青屏近雾苔。星子镶茂野，天沐浴心怀。

3日晨起，早早往匡山(即庐山)而去。导游小舒在北门候迎。北门是当年毛主席上山之路，我情不自禁吟出了毛主席诗句“一山飞峙大江边，葱茏跃上四百旋”。小舒忙介绍说，当年毛主席上山时，连抽了四支烟，边抽烟边扔火柴棍，每过一道弯，就扔一根，一共扔了360根，证明只有360个弯。但主席写诗时，为了合韵，就写了“四百旋”。我因在湘南山里长大，山路开车自然轻松，很顺畅就到了牯(gǔ)岭。山下还是雾霭迷蒙，到了山上，却丽日晴阳，自有杜甫“阴阳割昏晓”之诗意。

白居易题诗《大林寺桃花》的花径

停车观景台远望牯岭镇山坡上密密麻麻、红绿相间的小楼房，自是一道亮丽的风景。晨风微凉，云雾渐散，天朗气清，心旷神怡。临风吟诗：

登高北门上，翠色映轻阳。路无斜里直，山有百重弯。雾撞青崖起，云从碧浪飏。拂袖层霭去，澄怀万里天。

倪文华书作

入住鑫缔云境酒店，稍作憩息，即开始庐山景点之游。首站访美庐。1959年，毛泽东主席第一次进住时，对着正门很诙谐地说了句“委员长，久违了”。波谲云诡的历史化作了轻松的一句问候，胸怀气度高下立判。步下台阶时我随口吟出《访美庐》：

风云啸聚百年间，别墅成群独此庐。戏道“久违”峡海远，沉浮万里共一屋。

倪文华书作

因庐山会议旧址闭馆，只好转到庐山瀑布。此为李白题《庐山瀑布》之名景。当年，诗人李白是从山下往山上爬行，那种“遥望瀑布挂前川”“疑是银河落九天”的意象是遇景而生的感兴之语。而今我们是坐缆车由上往下行，从上往下看，第一感觉截然不同。入秋之时，水量不大，亦没有飞流的气势，难怪现场有游客叽叽喳喳议说李白诗句。而两边的汉阳峰、太乙峰静静地立在那，没有游客去多看一眼，也许这就是唐诗的魅力吧。我写不出李白那样的诗句，但还是记录不同的感受，只能是《下庐山瀑布》：

缆车直下八千丈，为究银河尺三千。

汉阳太乙峰耸立，闲观游客到溪间。

倪文华书作

在山上土菜馆品尝当地土菜后，正午始游含鄱口。含鄱口是九奇峰和五老峰之间的一处壑口，好像张着大口要鲸吞鄱阳湖一样，有千里鄱湖一口函的气势。登上含鄱口的犁头尖山，极目四眺，北可望五老峰，东可瞰鄱阳湖，南可极汉阳峰，西可览庐山植物园。当日秋阳明丽，四围景观，湖光山色，尽收眼底。导游小舒解说五老峰看似伟人毛主席的面相，细观之，确如伟人仰面朝天的侧像。一时想起毛主席的诗：“一山飞峙大江边，跃上葱茏四百旋。冷眼向洋看世界，热风吹雨洒江天。云横九派浮黄鹤，浪下三吴起白烟。陶令不知何处去，桃花源里可耕田。”遂有感而作《含鄱口犁头尖上远望》：

阳映秋湖镜览天，汉阳太乙自昂胸。

云横林海浮一色，帆影江天下九洲。五老峰奇伟人相，直临苍宇势恢雄。苍蝇碰壁烦心事，聚力同心靖岛汹。

倪文华书作

从含鄱口下来，接着游锦秀谷。初秋时节的锦秀谷巨石嶙峋，千岩竞秀，险峰陡壁之间奇松杂红枫，一路景色如锦秀画卷。游人不多，山谷空旷。游至“纵览云飞”题松岩石处，已是薄暮时分。往前走就到仙人洞，在这里可以感受到毛主席“暮色苍茫看劲松，乱云飞渡仍从容。天生一个仙人洞，无限风光在险峰”的诗意。小憩于路边石凳上，用小诗记下《游锦秀谷有怀》：

锦谷空游客，匡山曲径深。悬梯凌绝壁，大壑下微茫。松劲拏(ná)云袖，峰危斗胆惊。还将踪迹觅，感念怀润公。

倪文华书作

走出山谷，匆匆穿过仙人洞，至御碑亭。有我过去喜欢书写的联句“四壁云山九江棹，一亭烟雨万壑松”赫然镌刻在碑亭门柱上，古朴的隶书与风雨剥蚀、斑驳漫漶的石亭浑然相融。细读完长长的解说文字，转身离开之时，夕阳穿过树林，将一抹余晖斜打在御碑亭厚重的石墙上，有如时光的烙印，映照历史的沧桑。御碑亭的故事带有传奇色彩，但明皇朱元璋亲自撰写《周颠仙人传》，并敕建御碑亭，可见并不虚妄。这也是庐山留存不多的明代遗迹，大林寺、天池寺、天池台等都不复存在了。咏史诗难作，姑记之：

天恩泽术士，无处觅仙踪。四壁云山里，一亭雾霭中。江烟归棹影，风雨太平钟。圣眷频仍顾，隐如万壑松。

倪文华书作

晚上散步到电影院，观看经典电影《庐山恋》。第一次看这部电影是30多年前了，也记不起多少情节了。再观之后，一些情境依稀重回记忆。

重新归来的早晨，在一片阳光中醒来。来到当年白居易题诗《大林寺桃花》的花径，迎门是“花开山寺，咏留诗人”隶书联，宽博端凝，有汉唐气象。花径空寂，游人稀少，不见桃花，但有山花幽草点缀。而当年白居易夜宿之所大林寺，已损毁。有感于此，诗记之：

如琴湖畔寺难寻，花径芳菲景色新。兴废由来风雨里，诗篇吟诵到如今。

倪文华书作

游毕花径往石门涧景点入口去，先坐一节缆车后再进入景区。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铁船峰，如一艘巨大的铁船昂首前行，劈波斩浪。下到悬桥处是最佳观船处，一般游客到此就不再往下走了。因为下面是1500多级陡峭的台阶，上下确实消耗体力。但下面有龙首崖、神龙宫与大瀑布等景点。沿陡峭的石梯往下行，可临高观老龙潭、白龙潭。在临青龙潭的峭壁上新建一亭，名龙宫亭，亭联“峭壁穿云悬狭路，飞泉泻玉洗天尘”。下到涧底，就是徐霞客游记写的青龙潭，潭底石坡上刻有“喷雪奔雷”四个大字。此处身临陡峭斧削绝壁之下，瀑布深潭之边，远眺壑口奇石怪岩，近听瀑布声震如雷，确有龙虎相搏之意。诗记之：

崖阶峭壁百旋梯，御浪缆车踏翠微。铁船辟开云海路，悬桥仰挂青天危。泻玉龙泉声万里，喷花虎涧舞千回。一围奇景劳心赏，涧里清凉快此生。

倪文华书作

用了近两个小时游完，返回地面已是午饭时间，就在景点入口处用过午饭。因无力再爬三叠泉近3000级的台阶，遂决定留点念想，下山去访白鹿洞书院。从北门下，出212国道往星子方向行驰十七八公里，右转进入一幽深狭窄地，转弯下坡，即现四围青山之间一排白墙青瓦古建筑。这就是天下第一古书院——白鹿洞书院。到达时，正是中午时分，游客不多，停车场只有几台车，两家门店也异常清静。

“喷雪奔雷”题刻

白鹿洞，四面环山，坐落在一并不见宽阔的山窝里。书院大门临溪而筑，系双层飞檐式门楼，门楣上大理石黑底白字刻有明代中期著名文学家、书法家李梦阳所书“白鹿洞书院”。书院坐北朝南，周围是五老峰和后屏山、左翼山、卓尔山，门前是一条溪流，名为贯道溪。流水淙淙，愈显宁静。一群四合院式建筑临溪而建，粉墙黛瓦，飞檐斗拱，群山合围，绿树掩映，自有沉郁古雅之气扑面而来。

一天多的游程，未尽览匡庐之美，但已是诗章盈箧，足慰此行。

(作者系湖南省文化和旅游厅艺术处处长、湖南省书法院常务副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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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书法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