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文学》2024年第11期|刘伟林:西南有雪终迥异
刘伟林,中国作协会员,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新疆兵团作协理事,兵团第三师图木舒克市文联常务副主席,作品散见《中国艺术报》《中国作家网》《绿洲》《当代兵团》《兵团日报》等刊物,出版文学专著《绿海扬帆》《图木舒克好地方》共5部。
作为一个南方长大的人,雪是一道冬季风景,一年没见到,总感觉有些失落,于是特别留意云层变化,亿万根蛛丝缠绕出带有浅黄毛边穹顶,经过北风紧催,努力酝酿冬天的模样,用不了多久,渠道里、田野上、道路面、屋顶檐廊下、树枝末梢间,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抹去五彩缤纷的世界,给大地铺上洁白的哈达。
阿为的老家湖南邵东,冬天的雪总会如期而至。天空如同一个巨型筛子,筛出雪头子(雪霰),这雪头子肆无忌惮地撒向大地,噼里啪啦一阵子打在人家屋顶瓦片上,大地煞白,人们纷纷躲进室内,生起炭火取暖。接着飘起了片片雪花,随风荡漾,打着卷儿,飘呀飘呀,轻轻盖住掉在地上的雪头子。风,一会儿追着雪打,赶着雪跑;一会儿扶着雪走一阵子,托起来又轻轻放下。雪,东西南北中四处乱窜,天空是她的舞台,大地是舞步,越舞越狂妄,这时候的世界是风的,也是雪的。
雪轻轻地飘落下,如哈达般挂在树梢树枝,搭在草尖尖上,慢慢盖住陆地上一切。落在水塘里的雪,好比《西游记》里人参果落地一样,入水即逝,很快不见了踪影,化成雪水,融入池塘,分辨不清哪儿是雪,哪儿是水。落在马路上的雪也会很快化掉,化成水渗入泥中,不见了踪影。只有那坚硬的水泥路、柏油路上,盖上了一层薄薄的纱衣,一层一层地摞起来,把原本五颜六色的世界,涂抹出一片圣洁,纯粹了心灵,大地只剩下一个名字——雪白。
儿时记忆里,雪总会在夜里光临,随风潜入。阿为常常被“滴滴答答”的雪头子敲打屋顶瓦片声唤醒,已讶衾枕冷,被窝更冷了,把被褥滚成一个圆筒,紧紧裹住身体御寒。
窗外好像突然挂出无数个月亮,房间比往日亮堂了许多,耳朵里传来嘎吱嘎吱的树枝折弯声,这一晚上的雪应该不小,至于停没停,已无暇顾及,反正冷飕飕地不想起床,闲来无事,恋床的阿为还是闭了眼,又昏沉沉地睡着了。
起床后发现,天地间远远近近、高高低低一夜之间换了妆容,大自然神来之笔,勾勒出了只有鼻孔和眼睛的白毛狮王,缕缕炊烟从鼻孔吐出,被房屋脚下眼珠子一样黝黑的水塘捕捉。大雪覆盖了人家屋顶,但俏皮的房屋似乎不愿受雪的庇护,如白土地上拱出的一丛丛蘑菇,阿为就是一条蜷缩蘑菇下蠕动的小虫。
没有火炉的房间内,四处漏风,冷飕飕地,只能靠多穿几件衣服御寒。从小害怕脚冷的阿为,甚至会套上两双袜子,穿着一双不知几个年头的旧皮鞋,在雪地里踩来踩去,不一会儿脚趾便冻得疼。厚厚的衣服给自幼顽皮惯了的阿为带来几多不便,哪怕弯腰捡几根柴火,都箍得肚皮疼;蹲又蹲不下去,站又站不挺拔,动起来还觉得费劲。很多的时候,阿为宁愿冻得双脚生疮、两颊通红,也不愿意穿太厚,或许这就是年轻的专利,不是要风度不要温度,实在是那种被厚衣裤束缚影响肢体灵活的感觉忒不爽。老家的年轻人都只是秋裤外套一单裤,秋衣上加一件毛线褂子,一件夹克,腿冻得直哆嗦,在哆嗦中不知不觉一个冬天就挨过去了。
这还不算什么,有时候,天下着雪,为了解决想吃鱼的那张馋嘴,为了过年要那份年年有鱼(余)的美好寓意,也为了节日里手头宽裕些,阿为还要在雪天脱掉鞋袜,卷起裤腿,下到池塘抓鱼,称之为干塘,那是农村人储备了一年的收成。
赤脚踩入雪后的池塘淤泥,冰冷的泥水把寒气迅速传遍周身,倒吸一口冷气,冻得嘴里哇啦大叫,似乎腿部的寒冷,让嘴巴遭了罪一样。待双腿把周边的淤泥焐热,感觉不再那么冷了,腿却偷懒不想再拔出来,傻愣愣地站立泥塘。一旁的父亲催促道:“你个蠢崽,叫你抓鱼,你杵个树桩一样,站着干吗?还不赶快干活。”于是为了抓鱼,又不得不哆哆嗦嗦地前行,在泥泞中一条一条艰难地捉鱼,慌乱、活蹦乱跳的鱼,耗尽了阿为的力气,用似乎有些麻木的腿把泥塘搅热了,同时也在抓大鱼、多抓鱼的欢喜里,让人忘却了寒冷,身上也热乎起来,反而在忙碌结束后,双腿又不想拔出泥塘了。沾满淤泥的脚,踩在洁白的雪地上,柔软但很刺骨,赶紧找水管冲洗干净,放下裤腿,带水穿上鞋袜,一股暖流迅速传遍,那个舒服劲啊,终生难忘!
塘干了,一些养大了的鱼要挑到市场上去卖,换一些过年的费用,给家里老少买身衣物、添点家用物资。当然也忘不了给家里留几条,存放在另一个水池里,储备着大年三十吃顿年年有余(鱼)的团圆饭。一并被捞出来的小鱼苗还要继续放养,暂时挪个地方,等到春雨将池塘蓄满后,还是要再放回去的,并补充一些新鱼苗。在老家,干塘其实是涸泽而渔,烧山其实是焚林而猎,涸泽是为盘库,腾笼换鸟,焚林是为茂材,新叶催陈叶。
好在老家的雪不会下多久,更下不了多厚,太阳一出来就化了。道路被过往的行人踩得泥泞不堪,半个上午,路上的雪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些田角旮旯,太阳照不到的地方,三两天内还留下一点残雪,告诉村里人,曾经下过雪了。印象中,似乎老家的雪也不那么冷,手上揉捏的雪球还冒着白烟呢。
祖国西部,塔克拉玛干沙漠西缘的图木舒克的雪截然不同,数九寒冬,气温可以低到零下十几摄氏度,为什么就是不见下雪呢?极干旱荒漠气候,风见了风跑,云起了云走,没有湿气的上空,雪姑娘又如何受得了年均11.6℃的爱情。偶尔积攒起的一点云朵,也在寒冬里化成耄耋老人扎人的白胡子掉落,见不到雪头子,没有前奏。雪头子在图木舒克人眼里,或许就应该叫冰雹了,冰雹往往又是夏季“魔鬼奖章”,一般有豌豆大小,大的如同实心乒乓球,砸下来了,把刚出苗的棉花叶打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光秃秃的主秆;把刚开出的杏树花、苹果花、梨树花砸得香消玉殒,遍地花瓣,寒了承包职工一年的心。冬日里的雪一般是难得光临,即使下雪了,十有八九是人工降下来的,道听途说罢了,应该不可信。对于下雪这件事,甭管是不是人工降的,也没多大关系,关键是图木舒克的雪一下就是两三天,而且十天半月都不易融化,这是不争的事实。
今年,又天遂人愿了。
天黑的时候,阿为一家人还在外面吃饭,给妻子过生日,突然间落起了雪,雪蒙蒙地占据了眼前整个天空,好奇、惊诧、童心未泯的阿为,一个人静静地站在人家屋檐下,静静地观察着漫天砸下的雪,在灯光里快如流星般坠落,如根根银丝闪闪发光,或垂直插向地面,或斜插灌木丛里,远远望去,则又如夏日黑暗中的萤火,密密麻麻而来,悄无声息降落。
凝望着这场铺天盖地的雪,阿为像科学家发现新物质一样,惊讶图木舒克的雪怎么不是飘落下来的,而是扎下来,片片寒光闪亮夜空。天空如一台装上马达的织布机,雪就是穿梭的银针,钉在青黑天幕上。一根根扎在水泥地面的银针就是一颗颗闪亮的图钉,迅间将眼皮底下的大地砸白。阿为眼睁睁地看着屋前水泥地面从灰白变纱白,纱白变成洁白,在不到一顿饭的工夫,大地已是白茫茫一片。
大自然面前,阿为自认如蝼蚁一般渺小,除了充满敬畏,只剩下欣赏,欣赏雪花变银针的杰出创作和改天换地的创举,几个小时之内,让图木舒克人眼里的地球彩衣换装成棉山絮海。
饭后的阿为依然不忍心破坏大自然赐予的漫天扎下来的雪空,更不忍心踏足这洁白的地面,静静观察,观察她不同于南方雪的特点。图木舒克的雪是硬朗的,不是雪花而近似细如牛毛的银针,飞舞的雪花就像无数根银针在空中飞梭,刚劲有力,让人嗅到力量的味道;图木舒克的雪是结实的,她从空中砸下来,可以扎进泥土,钻入绿化带灌木丛下,打落泛黄、焦脆的老叶,让树枝满满地秀了一把肌肉,打在脸上如挠痒却痛,刮划有痕。
图木舒克的雪从不厚此薄彼,大地处处接受她的惠顾,雨露均沾。站在人家垓基上,阿为观察久了,寒冷如漫过河岸的水,沁入身体。家还是要回的,于是狠了心,冲进漫天下微型钻头一样的银针里,把一串串脚印留在身后,脚印很快被雪覆盖,脚板踩踏玷污过的地方,被雪一点点刷白,不留一丝痕迹。
图木舒克的雪可以寒到骨髓。从饭店到家里,有一公里的路,寒气从脚底往上溢出,阿为脚板开始发凉,腿部感觉受冻了,腰身也开始凉飕飕的。天气预报说,图木舒克的气温已经降到了零下十几摄氏度,外出棉袄防冻伤,室内加湿防干燥;皮帽子、靴筒子,披着一身毛毡子;早穿棉袄午穿纱,火炉旁边吃西瓜,仅有的这些西北寒冬知识和多年西部生活经验告诉他,在外面不能待得太久,像这样的夜晚,图木舒克空旷的原野里是可冻死人的。曾经听说过三九天路上冻死过醉汉。尽管现在穿的衣服不是童年那种靠厚度御寒的旧时装,身上的保暖衣裤,还足以让阿为抵挡一阵子严寒侵袭。
顺手在旁边的树枝上,抓起一把雪,还没来得及砸出去,就已经感觉寒气逼人,那是透彻骨头缝里的冷,冻得生疼,骨头缝里的疼,图木舒克的雪如同带刺的白玫瑰,扎人啦!如此严寒的天气,要是光脚踏入图木舒克泥塘,不被冻死也会落个终身残疾。受到严寒酷雪伤害过的阿为自此再也不敢轻易去触碰图木舒克的雪花,刚刚抓过雪的手赶紧握成拳头,塞进上衣口袋取暖,指骨间的疼痛才慢慢缓过劲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喔——”舒服多了!
落在图木舒克大路上的雪会很快冻结,被车辆轧过,与路面粘在一块儿,更加瓷实,岩石一样坚硬,玻璃一样光滑,给行车人造成很大的安全隐患,老司机都得小心翼翼,早早地换上雪地胎,他们也害怕下路基、栽跟头。下雪天,图木舒克的很多人不敢开车,即使雪停了,没有十天半月,路上的雪还是化不完,不是图木舒克的雪下得厚,而是白天化了,晚上又很快冻上了,化化冻冻循环往复,落在图木舒克大地上的雪总有化不完的错觉。
南方的雪是边下边化,房檐下挂的冰凌子是雪的化身,更是童年阿为捡拾到大自然的馈赠。晶莹透亮的冰凌子就是白天融雪落下的水珠在晚上凝固而成,如同屋檐下倒扣的玻璃栅栏,挂在屋顶瓦砾下,构成一道水晶般亮闪闪的风景。矮小的茅草屋下倒扣的冰凌子偶尔夹杂一根金黄的稻草,形同琥珀。冰凌子比玻璃脆多了,轻轻一撇就断了,很少吃冰棍的阿为,冬天当作冰棒嚼,咬一口嘎嘣脆爽,舔一舔,滑溜清凉,除了缺乏甜味外,儿时玩伴们都当成了冰棒来解馋,简直就是大自然馈赠的冷饮。
在图木舒克再也没有见过南方水晶般的冰凌子。永安湖的世界里,除了雪就是湖里的冰,冰的厚度最冷时有三四十厘米。在上面溜冰是大人小孩的最大乐趣,也是冬日里,图木舒克人乐在其中的好去处。穿上羽绒服,戴好棉帽、棉手套,套上棉鞋,携妻带儿,拉着滑板或手工制作的滑冰车,在欣喜与忐忑中向湖心迈进。在冰面碎步慢行,小心翼翼,一不留神摔得人仰马翻,赢得一阵哈哈大笑。冰面的硬度完全不亚于水泥地面,摔重了还会脱臼断骨。危险归危险,只要伤害的不是自己,追求快乐的人往往“临危不惧”,甚至好了伤疤忘了疼,总有前赴后继。
男女青年拖着如同雪爬犁一样的器具,两人一组在冰面上滑行,稍微用力一推,爬犁便可以溜出去好远、好远。会玩的人可以就地取材,找一块冰疙瘩、一片石块像打水漂一样,在冰上打冰漂,比比看谁漂得更远。没带冰橇的人也可以蹲在冰面上,背后用劲一推,蹲下的人就能自由地滑行在冰面,搞单人漂移,不亦乐乎,尤其是小孩,可以玩上整整一天都乐此不疲。胆大的,再玩刺激点的,把小汽车开到湖里,体验冰面驾车漂移、甩尾和横行的感觉,惊险又刺激,尖叫声不断地从车窗里抛出来,其乐无穷,这是生活在南方的人永远无法体会的趣味,更岂是南方池塘纸张一样厚的冰层所能理解的。水塘的鱼更不能理解,湖面冰厚了,湖里氧气稀薄,鱼容易闭气,图木舒克的养鱼人冬天多了一项工作,砸冰注氧。渔民会用钢钎凿开几个冰洞,保持水面与空气接触,增加水中的含氧量。憋着闷气的鱼于是纷纷聚集洞口边,为冬钓爱好者提供了机会,免去打窝的序曲。
杨旺就是一个钓鱼迷,车上渔具、铁锨、烤炉、板凳一应俱全。大雪天里,提一条板凳,拖一个火炉,找一块开阔的冰面,凿开一个冰洞,坐在洞口,挂上鱼饵,放下鱼钩,一边烤火,一边静等鱼儿上钩。饿了,还可以在炉火上热牛奶、烤香肠、一块热馕、一杯瓶酒、一壶茶水,吃饱了,喝足了,继续冬钓,什么也不想,专心做一独钓寒江雪者,往往雪天这时候蓑翁收获颇丰。
冰封时间久了的鱼塘,甚至可以直接用抄网深入凿开的冰洞内捞鱼,还有鱼儿会自动从冰窟窿里跃出,自个儿在冰面独舞,活蹦乱跳不了几下,便挺直了腰板,僵在冰上,冬钓者如不及时捡拾,还会粘在冰面,鱼皮都会被扒掉。除了冬钓外,冰湖里网鱼则别有一番情趣。在湖畔鱼塘中央,每隔数米连续凿几个冰窟窿,让渔网从冰窟窿里穿过去,一圈冰窟窿就是一个网箱,拉出来,好家伙,一大网兜的鱼,满载而归。
四季有更替,可是生死无轮回。雪改变的世界,雪会融化,草会再绿,世界还会回来,人改变的世界,可就难以复原了。
图木舒克市四季分明,历史悠久,位于塔里木盆地西北边缘,天山西段南麓,塔克拉玛干沙漠边缘。北邻阿克苏,西邻喀什,周边有三县及十几个农场,是古丝绸之路必经要道。如果说古喀什噶尔河与叶尔羌河汇聚于塔里木河形同一只美丽天鹅的颈的话,图木舒克为天鹅颈部中央,是胃与嘴的正中间位置。这片广袤的冲积平原在西汉时期,是古西域三十六国之一的“尉头国”所在地;三国北魏时属龟兹;隋属疏勒;唐朝时属“郁头州”;宋时归疏勒;元、明时期分别归察合台汗国、叶尔羌汗国、准噶尔办事大臣管辖范围。新中国成立后,1950年,划归巴楚县图木舒克三区。1958年,区改为图木舒克公社。1960年,建立图木舒克总场。1969年,划归农三师建制。1975年,划归喀什地区革委会农垦局。1982年,恢复农三师建制。后经建制的变迁,农三师辖三个灌区和两个山地牧场,图木舒克所在地即为原小海子灌区。1997年中央批准在农三师图木舒克垦区(即小海子灌区)设立图木舒克市,为自治区直辖县级市。2002年,国务院同意设立县级图木舒克市。2004年1月19日,图木舒克市正式挂牌成立。
图木舒克屋顶上的雪没有物理书上物体的第二种状态,干燥的大陆沙漠气候是化雪成云的魔棒。太阳出来了,屋顶上、树枝上的雪还没来得及变成水就直接气化,变成云雾飘走了,压根儿就没有学会在人家屋檐下悬挂过冰帘子。新疆是个缺水的地方,素有滴水贵如油之称。图木舒克更是缺水,北依天山,南靠塔克拉玛干大沙漠,西接昆仑,年降雨量不足四十毫米,百万亩农田、百万人畜都离不开水滋养。图木舒克的雪化不了水,可图木舒克的水是雪的儿女,叶尔羌河、喀什噶尔河如两条天然的输水管道,源源不断地把天山雪水、昆仑山雪水送到此地,滋养万物!
今年一月倒是在乌鲁木齐,迎宾馆内透过窗户看到了一房间瓦檐下流得长长的、马鞭子一样的冰凌子,玻璃棒一样透亮,快垂到地面上了。阿为诧异这冰凌子既大且长,这是二十多年在新疆首次看到,如钟乳石一样晶莹的冰凌子,如果不是隔着窗户,真想摸一摸,找回家乡的记忆,可是这四合院,阿为找不到出口,只能望冰兴叹了。迎宾馆路上的雪随着气温的升高,化成一摊浅浅的水坑,没过几天,全都消失了,不见踪影,到哪儿去寻找呢,只有天知道。
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大西北和南方差异很大,很大的又何止是冰雪世界。祖国那么大,处处是差异,无论雪花飘落在哪里,都是盛开在祖国大地上的花朵,散发着迷人的芬芳,差异有多大,世界才有多丰富,生活就多一份趣味,人生就多一份快乐和温暖,多一点乐观和力量!